造了噩夢。慣常地,回到那所被棄置了的學校。時而像中學,偶爾也是小學,但那裡的氣色,總是陰陰沉沉,天空灰濛濛一片。初時我並不為意,但在第一次的噩夢後,當我回到那熟悉的環境,我知道這一定又是那個夢。
試過在那裡迷失,我總有那裡迷失。接二連三地迷失。有時候,是找不到自己的班房;有時候是眼見班房霍地消失,我無力挽救;也試過看著樓梯不停在扭曲,我跑著上去,梯架在我腳下被空間猛力衝擊,扭曲後粉碎……夢中的我,一直致力在尋人,我知道那是誰,但說不清模樣。而那個人,是我窮一生都要找出來的人。我知道他就在那所學校的某間班房,有時候,是清晰地知道他在什麼樓層幾多號房間;有時候,是感覺到他就是下個梯間的轉角,他就在附近。我一直在找他。
也試過有一次,那所學校忽然變了醫院。像酒店的醫院,很時尚有型,但我就是知道,那是一所醫院。我穿戴整齊去探訪他,明明就在前面的病房,但走了萬里的路,還是未能觸及那個門柄。夢中我的腳步愈益加速,然後邊跑邊哭,怕那遙遙無期的相會。
今天清晨的夢,是再次回到那所校舍,站在沒有一線光的天空下,我繞後門來到操場。看到武士騎著馬在巡視,我下意識地彎起身子,躲起來。為了不被發現,我徒步走上樓梯,想去最高的地方俯視一切。在三樓間,一切變成頹靡,整排樓梯以斜斜的木板搭上去。要上去的話,必得冒險。現實裡的我,膽小得很,但夢裡總被潛意識驅使,變成勇往直前。到了六樓,轉眼間已變成密封的小室,前無去路,當意圖回頭時,後路也被堵塞。眼前景像就如牢獄,到處是泥,自由頓成奢侈的想像。
感到很恐懼,眼下沒有一個人。想不出逃離的方法。忽爾有人前來跟我說,這裡不是很好嗎?我問,你從哪來的?他指指方向,我說我跟你從那裡下去可以嗎?他不置可否,但表情就像村上春樹裡的怪異人物,是空洞的,沒有靈魂的。
我站在昏暗的坡上,所有出口都淹沒了。坡下有人在手舞足蹈,傳遞來的訊息是,生活在這裡也不錯。我想著辦法,一動不動地,靜觀其變。
「啪!」破碎的玻璃聲在寧靜的清晨,特別讓人心驚。現實裡的我,嚇得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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浴室的燈罩無故跌下,導致一室碎片。幸好是凌晨時份,沒人無傷。不幸中之大幸。收拾好現場,在清晨五點十五分,我致電D,急促地說了現實與夢境的交界點後,才發覺自己的背部發毛,心慌得很。感到好害怕。
他聽後,先以正面的態度導我心安,然後就說了幾個笑話來逗我樂。或者笑話很爛,但我還是笑了。或者,原因是,如果能找到一個男人讓你心安,那麼,在多糟多危難的時候,還是有值得笑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