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9-2018.1.26 |
我摸着你的頭,對你說我不捨得你,豆大的眼淚一顆顆地滾落,你由沒什麼反應,到漸漸點點頭,動動耳朵,我一廂情願地相信,你是聽得懂的。我跟你道歉,讖悔以前常貪玩嚇唬你,令你變得膽小。你還是靜靜地躺着,虛弱地呼吸着,聽我含糊的告解。眼淚有濺濕你嗎?怎麼你不再柔情地喵喵叫了?
你已陪了我十九年。由最初的一隻小貓,到現在成了貓婆婆。我看着你的臉,怎麼覺得還像當初呢?你還是那隻害羞又斯文的小貓,看到想食的東西,只會輕聲地叫,示意我給你一點,你從未惹過麻煩,一直都是家裡最乖最貼心的成員。
我不捨得你。在醫院的手術枱前,看到你平靜地呼吸着,忽然我感到你已準備好了。準備好你的另一趟旅程了。以前我的生活總有你,但今天你留下我,獨個開展你的歷險。在那裡,你會遇上小黑嗎?
醫生用慣常但不失輕柔的手勢,將麻醉針插入你的腎臟,謢士在旁說,牠不會感到任何痛楚的,當麻醉針的藥力隨着血液流到心房,牠就像安然睡去。我看着那針刺下去,看到牠呼吸的起伏,由重漸變輕,輕得像根羽毛,然後那羽毛像被風吹走一樣,飄遠了。我掩着嘴哭急速地哭起來,你要走了嗎?你要走了對嗎?
小灰走的時候,眼睛不是直望的,牠側躺着,眼睛是斜斜地望向牠的家人,即我們的。告別從來不是易事,然而無論你有多難過,生老病死就是躲不了。